那日，宋祈在御前摘下金翎冠，不顾劝阻卸下状元的名头。

人人都知宋家大公子一身清傲之骨，是令人敬仰的君子。

但只有我知道他那双平静的眼眸也会有碧波荡漾的时候，眼尾泛红，潋滟动人。

百花楼老鸨教我的本事还算有些用，宋祈爱极了我不经意间的放浪。

今日在书房这样的地方，被我勾着做了荒唐事。

重重叠叠的纱帘之后，金丝楠木软榻上，我用画笔在男人白皙的胸膛上落下朵朵红梅，妖冶夺目，他扶着我的腰，情动之时，发出一声又一声沙哑的轻喘。

云雨初歇之际，我借着机会同他提了阿弟的事。

“沅娘放心，我一定把他带回来。”

宋祈俯下身与我额头相抵，我对上他的眼，却误入了璀璨的星河，平常深不可测的眼底此刻都是轻轻浅浅的笑意，看得我心头荡漾。

04

宋祈宠我入骨，对我几乎有求必应，知道我喜欢城南的桃花糕，雨天冒着雨也要亲自把它买来送到我手里。

我随口说自己喜欢花样繁复的衣裳，他就请来京中最好的绣娘给我绣花。

更别说那些千金难求的珍贵首饰，只要他觉得适合我，就会差人给我送来。

他常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就是，“沅娘值得拥有世上最好的。”

这样的日子让我有如置身云端的错觉，好到仿佛那几年的经历只是一场恶梦。

但我知道，就算摆脱了当妓子的命运，得了宋祈的宠爱，我也依旧是一介奴身，上不得台面。

往后的漫长岁月，他会娶妻生子，会慢慢厌倦我，或许看在我这张脸的份上，对我保留几分宠和怜惜。

从百花楼对视那一刻我就知道，他一定会带我走。

他这样高洁的世家公子去百花楼并非偶然，在这之前，他已经在百花楼出现过好几次，无一例外，都是奔着阿好去的。

他眼底的缱绻和温柔从来都不是给我的，是在透过我这张脸，看他真正属意的阿好。

阿好冰清玉洁，白璧无瑕，他就想办法消掉我身上的伤疤；阿好才艺出众，能歌善舞，他就耐心教我读书写字，识文弹琴。

有一次，我枕着他的手臂鼓起勇气问他，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。

他半眯着眼，神情怀念地说：“像散发着芳香的白玉兰，让我一眼就着了迷。”

我黯然，那时在百花楼我分明狼狈不堪，又怎么会像一株淡雅脱俗的白玉兰。

他所思所想，皆是另有其人。

……

这日，我在后花园里摘芍药，粉白的花瓣在红艳艳的牡丹旁边显得纯洁脱俗，我看着手里的花出神。

一个娇柔的女声把我拉回现实。

远处的少女被一群人簇拥着，一张娇妍明媚的脸，一身华贵的绣金牡丹袄裙，比我初见她时还要亮眼几分。

是镇国将军府的小姐，宋祈的表妹。

听说这个表小姐是老太君相中的孙媳人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