莲儿清楚地记得，那天傍晚的霞光异常刺眼，就像林西月看似温柔却让人隐隐发抖的目光。那种目光带来的威慑起初是微不可见的，就像一颗针，但当它扎进血肉里的时候，却忽然放大成一把剑，将你搅得痛不欲生。

青瓦白墙下，林西月袅娜的身姿慢慢靠近莲儿，直到停在一株繁茂的银杏树下。

“你很失望？”

莲儿抬头望着她，没有回答。

“西秋不会来了，她说你肯定是没钱吃饭迫不得已才偷的。”

莲儿依旧不语。在那时她还没有意识到，身前这个笑里藏刀的美丽女子有多可怕，所以一身痞气的莲儿白了林西月一眼，然后若无其事的忽略她朝林西秋所在的方向看去。

“你那么聪明，那你觉得我来了，还会让她来吗？”

“你……”莲儿慌了，忽然站起来，后退好几步才站定，“你想做什么？”

林西月笑而不语，静静站在泛着秋光的枝叶下，宛如一幅画。

“离西秋远一点，这是西月的忠告，不然……”

“不然怎样？”

“汴京的闽河里好像又多了具尸体，是谁的呢？”林西月嫣然一笑，却像山巅的冰雪，泛着清冷慑人的光。

林西月就是这样一个笑着就可以把一个人吓死的人。

春红楼里很多人都知道，只是大家心照不宣，也都不敢以身试法得罪林西月，所以在外人眼里，林西月是那般温婉，那般明媚，那般让人憧憬。

好在后来林西秋落单，莲儿抓准机会，冒着被林西月发现的危险，主动跑去向林西秋认罪，之后的事情便和莲儿的计划出入不多了。

可如今的林西月，失忆了，连性子都变了。

最先发现这个事情的不是莲儿，也不是黄妈妈，而是楼里明里暗里给林西月使绊子的姑娘们。当她们发现，平日里多说林西月一句不是，第二天就会诸事不顺，万事不宜的诅咒被打破的时候，她们就发现了，这个林西月有猫腻。

她不再微笑，她的目光不再慑人，而多出来的东西是一种疏离，一种冷淡，一种活人身上没有的豁达。

所以她们大肆议论林西月，群情激愤，不止不休，但林西月恍若无闻，没有反击。这让她们更确定，林西月变了。

黄妈妈后知后觉，直到林西月在莲儿的劝服下前来探视时，黄妈妈才接受这个改变。

“黄妈妈身体怎么样了？”

“西月，我的境况相信你也听说了，大夫说要静养。可这楼里没个有眼力劲的，都赶着送丧一样的来献媚。你说如果有一天，妈妈我不能再支撑春红楼，这楼里傻里傻气的姑娘们可怎么办？就她们那点小心眼、小手段，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。”黄妈妈拉起林西月的手，放在手心，无奈的拍了两下。

林西月感觉极为不自在，像这种亲近的举动，对她来说，对象应该是母亲父亲或者祖母，而不是别人的亲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