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意玲去熬小米粥，江意眠把家里剩的包谷面饼子贴在炉子壁上炕了炕，又拿出地瓜和萝卜来拌了一大盘凉菜。

那炕过的包谷面饼子，外面一层焦焦脆脆的，里面却是软糯可口。把饼子从中间切开，夹上一大筷子凉拌萝卜丝儿，简直是人间美味。

一家老小在这1980年盛夏的夜晚，总算是结结实实吃了一顿饱饭。

吃罢了饭，妹妹们都去睡了。

江意坤也算是出生以来第一次吃饱饭，没两下就窝在妈妈怀里甜甜的睡去。

夜深人静，房间里只剩下孙爱兰和江意眠，还有桌上噗噗作响的煤油灯。

孙爱兰担忧道，“眠啊，你拿回来的这些小米红糖，都是从哪儿来的？”

江意眠知道孙爱兰误会了，忙的把自己出门两天的行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孙爱兰。

“我拿那些个鱼换了四十九块钱，买我鱼的老板心善，知道我家里弟弟妹妹吃不上饭，就把他家里吃剩下的小米和红糖拿给我了，没要钱。”

孙爱兰一听江意眠去偷公社的鱼，吓的一把捂住了她的嘴。

“你胆儿也太大了，怎么敢去偷公社的鱼？！这要是被人抓住，咱们家可就完了！”

孙爱兰老实了一辈子，就算是穷到现在这种地步，也没想过要生出别的心思拿公家一分钱。

江意眠也不急，耐心道，“妈，你放心吧，我这也是为了让刚出生的弟弟吃口饱饭才去偷鱼的。就干这一次，以后都不会了。”

“啊对了，妈，你等等我，我给你看样东西。”

江意眠说着就跳下炕，到外间把装毛巾的袋子拿进来，敞开口子放在了地中央。

孙爱兰拿着煤油灯下了炕，一看地上的大口袋，不由得大吃一惊。

“我的老天爷，你这是哪里来的这么多毛巾啊。”

江意眠帮孙爱兰拿着煤油灯，孙爱兰蹲下身子仔细翻了翻大口袋，不由得惊喜道，“我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花色齐全质量这么好的毛巾，这，这怎么回事啊！”

江意眠把白天纺织厂的事也原原本本告诉了孙爱兰。

“妈，我想过了，爹走了，靠着咱们娘儿几个种地，那非得饿死不可！所以我才用挣的钱买了四十块钱的废弃毛巾，您针线活好，咱们把这些个毛巾拼拼看，看能不能拼出个被子什么的。就是拼不成，我们把这些东西买到其他村子去，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。”

孙爱兰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江意眠说动了。

她手下不住的抚摸着这些柔软的毛巾，心里翻腾的厉害。

上一次看见颜色这么鲜艳的毛巾，是什么时候？

是嫁给眠眠她爸的时候。

家里虽然穷，可妈还是给她装了两条大红色的毛巾当嫁妆。

孙爱兰一直记得那两条红毛巾，颜色鲜艳的像是夏天盛开的花朵。

她本想好好保存，可是家里穷的厉害，闺女们没有衣服穿，那两条红毛巾，也就早早给玲子和小玉改了衣服。